大理诺邓:响彻了千年的铜铃叮当
摘要:国家旅游地理2月23日讯 在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的深山里,有个村子名叫诺邓。这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白族村寨,1100多年来,诺邓村名从未变更过,对于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来说,堪称地理史上的奇迹。 炊烟袅袅 繁华不再 站在这个千年不变的小村庄里,我总
国家旅游地理2月23日讯在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的深山里,有个村子名叫诺邓。这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白族村寨,1100多年来,诺邓村名从未变更过,对于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来说,堪称地理史上的奇迹。
炊烟袅袅
繁华不再
站在这个千年不变的小村庄里,我总能听见一种很美妙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清脆悦耳、若隐若现。
起先,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有一种东西却在冥冥中感染着我。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来,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对于一个旅人或浪子来说,走到这里会不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想停下来,休息一阵子,哪怕睡上一晚,听听虫鸣风声,还有那种不知名的清脆悦耳、可以偶尔响在梦里的声音?
据史料记载,从汉武帝开滇,这里就因盛产优质井盐而专门设了个“比苏县”(“比”为白语“盐”之转音)。在中国历史上,曾经非常珍贵的盐注定了今日我面前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在茶马古道上曾经是万商云集的通都大邑,其繁华达1000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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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诺邓是默默无闻的。村口那间破屋里,如果不是写着诺邓井旧址的标志,你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口井,为这个村庄流淌了1000年的声名显赫、富贵荣华。如今,这口井真的老了。我把头从那道窗洞伸进去,除了一屋子的积水,水面漂着一些塑料口袋,这口西汉的盐井什么也没留下。
诺邓的三四百户人家主要分布在村中的山洼和西北阳坡上。我沿阶而上,走进一户人家。主人姓徐,57岁,一儿一女都在外面打工,他的家族一直都住在这里,已延续了20多代。两匹马在院子里打着响鼻,屋角堆满了南瓜,楼顶上晾满了黄澄澄的包谷。他蹲在屋门口,满脸微笑。我问大爷的名字,没想到他亲自在我的本子上写下了一个工整、端方、儒雅的名字——徐镒。
离开徐大爷家时,徐大爷也牵着两匹马儿出门。忽然我又听见了那种叮叮当当的美妙声音,原来,是马儿身上系着的铜铃发出的。徐大爷跟着马儿向山下走去,逐渐隐在逼仄的巷子里,只留下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彻山谷。
诺邓村至今家家户户都养着马,从这些马匹身上,依稀可见从前马帮的影子。昔年马帮云集诺邓,如今村子北山至西边近雀城一带,被称为“古宗坪”(当时村人称藏族同胞为“古宗”)的地方是藏族的马帮驻足牧马处。村子东北山麓有个场地名叫“回民坪”,是当年回族商队马帮、牛帮常驻之地。去时驮盐,回时驮米,百货顺搭而回,还有诺邓的火腿、猪肝糁等土特产也被顺带而去。“万驮盐巴千石米,百货流通十土奇。行商坐贾交流密,铓铃时鸣驿道里。”曾经是每个诺邓人都能骄傲吟出的四句话。
诺邓宝贝
诺邓的每一条石板路上,曾经走过多少马匹?诺邓的每一间红墙青瓦房里,承传过多少代姓氏?据说,这里有许多姓氏的祖先本来是江南人,他们走到这里,就爱上了这片土地,决定不再走了。是什么深深地吸引了他们,挽留了这些异乡人?
我是在上山的路上遇见黄文光的。他扛着一袋米,在路上歇气的时候看见了我。见我拍照,他说前面500米有个家传文物陈列室,可以去看看。我依言去了。没想他不一会儿也跟来了。原来这是他的家。两口子盛情接待了我,为我泡上了家里自制的土茶。他们的家传文物陈列室,果然珍藏着许多诺邓村流传下来的宝贝,仔细看每一件,都会发觉那上面有诺邓祖先与时光抚摸过的痕迹。
黄文光告诉我,他开农用车,是妻子在家料理这个陈列室,顺便开了农家乐,接待一些游客住宿,收费没有标准,只要游客满意,随便给点。他说他们祖上是进士,然而他却不识字。他妻子识字。他补充这句话时,很高兴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我问他,为什么想到弄这个(指家传文物陈列室)。他说,尽管他不识字,却也不能把诺邓祖先的宝贝丢了。
告别了黄文光夫妇,我继续在村子里转悠。在诺邓最老的那株大树下拷图片到我的手提电脑里时,一位父亲和他儿子凑了过来。几句话下来,我们就熟识了。父亲啧啧赞叹说,这玩意儿太先进了,他摸着儿子的头,叫他多学点,随后又让儿子给我带路。小家伙在我的询问下,很腼腆地说他叫李文华(音)。
于是,我跟着这个小男孩走家串户,看到了诺邓的一个个显赫的门第,以及里面所有的生活。“进士第”、“亚元”、“复甲留芳”、“兄弟明经”、“花萼联辉”、“贡士第”……我行走在其间,忽然感觉到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曾经有一种伟大的力量,叫做儒雅之风。如此偏僻的地方,在历史上却有被称为“滇中儒杰”者、有“蜚声朔北”者、有“文章为天下士知”者,可见其科名鼎盛、人才辈出。
我跟随李文华去看他们建在文庙里的小学校,路上碰见了许多背着米、菜而来的小学生。我很不解,问李文华。原来那天是星期天,在学校住校的同学们都返校了。离校远的学生需要住校,他们大多六七岁,在学校搭伙做饭吃,没有大人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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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随着李文华走进了他们做饭的那间破庙。他们就在地上,自己弄吃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一个个背篼,一条条围在脖颈上的红领巾,我看得心酸,终于没有把我的相机举起。我忽然觉得,在这一刻,如果把他们摄入镜头,对于这些幼小的心灵来说,也是一种亵渎。
我轻轻地走出来,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黝黑的墙壁,那些蹲在地上摘菜、淘米、生柴火的小小身影。李文华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他说,他们有些同学,大人宁愿卖了房子也要供他们读书。我被这“小大人”的话说得惊心动魄,只能拍拍他的头,对他说,好好读书。
天就要黑了。往山下走时,突然一个比李文华大一点的女孩大声地喊我,说叔叔你还没走呀?天都这么晚了,没有三轮车出去了,你就在村子里住嘛,村子里可以住的。
原来,我刚进村时,她和大人们站在一家大门前,我为他们照了一张相的。我连声道谢。女孩跑了,可是她的话依然飘过来,在喊李文华,说的是诺邓方言,我听不大清楚。我问李文华,那个小姐姐在说什么?李文华说,她叫我不准向你要钱,要我陪你下山。我忽然好感动,想回头去再望一眼那个小女孩,可她已消失在学校的房子背后了。
在半山腰,我和李文华道别。天黑前,我爬上了对面的山头,为了再看一眼这个千年诺邓的全景。一缕黄昏的柔光,洒在那山头上,美丽极了。
天,终于黑了下来。我匆匆下山。下山时还亏得两位犁土归来的诺邓乡亲的指点,要不真不知道怎么转出那些弯弯曲曲的石板小巷。两条牛儿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身上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我欣喜地发现这里的牛儿也好幸福,竟然佩戴着这么好听的铜铃铛。
出得村口,我遇见一个妇人,问她出去有多少里山路,她说约15里。她问我,你怎么才走呀?天都这么晚了!原来,村里的人都认识我了。我道谢往前走,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你小心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诺邓的宝贝是什么,明白了我为什么第一眼就会爱上这片土地,正如这些人家的先祖一样,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再舍得离开。
星星已经出来了。我揣着诺邓人给予我的一颗温暖的心,走了。在路上,我忽然又幸福地听见了那种声音,那种铜铃叮当,清脆悦耳地在山谷中回荡。天黑,这声音不知从哪一条山路上发出的,但我明白,它一定通向一个地方——千年不变的诺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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