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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西的赣傩表情里 解读华夏的古基因

2013-02-01 14:22

摘要:傩,亦称“大傩”,起源于我国古代原始宗教的巫文化,意为“迎神赛会,驱逐疫鬼”。江西便是傩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之一,赣傩可上溯到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在一千多年前其影响就已经传播到了东亚,除宫廷傩已消失外,几乎所有的傩仪品种,如官府傩、乡人傩、

 

    国家旅游地理网2月1日  傩,亦称“大傩”,起源于我国古代原始宗教的巫文化,意为“迎神赛会,驱逐疫鬼”。江西便是傩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之一,赣傩可上溯到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在一千多年前其影响就已经传播到了东亚,除宫廷傩已消失外,几乎所有的傩仪品种,如官府傩、乡人傩、族傩、家傩、游傩、丐傩等都仍在赣地乡野薪火相传。在现代科技文明日益昌盛的今日,记载着华夏文明古老基因的拙朴傩面具和原生态舞蹈,反倒散发出别具一格的魅力。

    “傩”,是个早被列入生僻字的汉字,不少人将它读作“滩”或“裸”,而傩戏则被理解成滩戏,即河滩上唱响的戏;或裸戏,不穿衣服的戏。笑话可以一笑了之,可“傩”离我们究竟还是太远,完全已从人们的印迹中消失。

    翻读与“傩”的历史,会不时从历史的缝隙里感受到从傩产生的细细冷风,这是种神秘诡异的巫术,存在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细细追忆,这种惊恐似乎还存在于儿时的模糊记忆里,每到逢年过节时村里总是请来一群人身穿戏服,脸戴面具,敲鼓唱吟舞上一圈,然后走家串户地在各个屋里走上一圈;胆小的孩子总躲在柱子后,屏住呼吸,困顿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南丰傩舞

    辗转到了石邮村口,似曾相识的古村,藏着几分诡异,像梦境中常会回去的故乡,像迷路时误闯的迷魂阵。傩庙前早已人声鼎沸,面对即将到来的狂欢,大家显得有些沉不住气,笑谑说任谁也不会眼看海啸扑来而不撒欢跑的――石邮村的热闹与欢快像“海啸”席卷了所有人的理智,跟着闹吧,跳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原乡的快乐。

    石邮村是当之无愧的“民间傩舞艺术之乡”,这里藏有130多个傩班,保存了2300多只傩面具,傩舞剧目有近百个……每年春节与其说是年庆,更像是各村各户的狂欢节。南丰人喜欢把傩舞称作“跳傩”,有力才能跳,跳了才有劲,有劲才能打拼好未来,所以自古以来,南丰人喜欢热闹的跳傩便成为一景。邑人刘镗有诗《观傩》:“鼓声渊渊管声脆,鬼神变化供剧戏”,详细地说明了跳傩当天红火场景。

   
赤山镇的村民在石洞口傩庙表演傩

    搜傩是傩戏中重要的一部分,这是种像“捉邪”的游戏。戴着面具的神判、钟馗、开山等常见的正义之士祭拜过天地后,猛然狂性大发地在人群中舞动铁链,铮铮作响且气势汹汹。这样的阵势估计让所有邪祟受到惊吓。震耳欲聋的鼓声与汹涌而至的义士们拿着香火和铁链尽情地舞蹈,连看的人也会感觉累得虚脱。最后,开山和钟馗拿起铁链,表示已捉获邪祟,告慰所有村民来年必然又是个安定太平年。这样的仪式算是到了尾声,所有神客取下面具,露出真容,脸上泛着欣慰的笑容。

    所有虔诚的目光渐渐散去,各自回家谈论着今天的表演。我的帐篷搭在傩神庙旁,听着远处还时时地响起鞭炮加鼓声,迷糊间好像耳边又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那些提着大刀,扛着雷公锤的面具人朝我走来,跳着,念着。我好像那个躲在桌角的孩子,闭紧双眼想要躲开这些狰狞的面具,可无论怎么闭眼都无济于事……梦醒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萍乡傩舞,是从南丰流传过去的。萍乡上栗县赤山镇丰泉村石洞口,正在建一座中国傩文化园,有被专家称作“三宝”的傩、傩舞、傩面具,至今仍有保存完好的傩祭、傩仪、傩俗、傩器具、傩道具、傩音乐、傩书手抄本等,1987年时便已入选《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国家卷。这些数据无不在说明,石洞口的傩是赣傩的中心地带和古老文化的活化石。

    石洞口傩庙据说建于明朝洪武十一年(公元1329年),庙里保存了大量有价值的傩面具,傩面具是傩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用于傩仪、傩舞、傩戏。每年春节傩班都要按例出外巡演,我们跟着傩舞队走街串巷,感受原汁原味的萍乡傩。

    放鞭炮是欢迎傩班的习俗,傩班人员站在主人家的门口接受下跪礼拜后,便到主人早已准备好的地方表演。表演的内容有《太子》、《土地神》、《将军》,表演者身穿傩服头戴面具,拿着手里的兵器舞动一番,走的步子便是著名的钟馗步。我们曾在央视看过这种舞动的步伐,眼见为实时才豁然明白这是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步子,包含太多民间寓意,有驱魔与降伏,也有祝福与希望。
看傩舞表演,需要拥有一颗善于理解的心,如果理解不了表演者的唱词,也能从肢体语言中看明白各自的角色。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表演,肃穆与庄重是看客惟一能表达的情感,我们沉默、静谧,无言地跟随傩班进入一家一户,沾着傩班的光,接受主人家的礼待。

    热情的村民招呼我们和傩班演员共进午餐,这样的宴席必定大鱼大肉,坐在那些拿掉面具的年轻人身边,有了七分饱意八分醉意九分好奇。

    原来这些年轻人只是傩班的业余成员,平时他们都各有自己的事情做,或在市内打工或在乡下种田,学傩只是业余时间的兴趣爱好。他们很自豪越来越多的游客冲着他们而来,这让他们有继续表演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临别前,傩班的年轻小伙子们站在楼顶的露台对我们挥手作别,色彩缤纷的傩服在阳光下煜煜发光。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些字眼,“鲜活的活化石”,大概指的就是他们吧。

    抚州乐安县牛田镇流坑村,藏着华夏耕读文明的最后孤本。孤本里有一对400多岁的石狮安静地蹲坐在一间出售现代化生活用品的小商店门前,还有老人喜欢用古钱币当牌局。这样的村飘散着天然牛粪味和宅子里圈养的家犬的吠吼,靠近流坑河边的古戏台,空无一人,阳光寂寞地透过窗格晒进屋里,被摆上窗户边的傩面具,露出空洞的眼睛,仰望天空。旁边的流坑河水缓缓流过,替他们诉说着在历史空间里的失落。

     流坑90%的村民姓董,村口有座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的董家庙,如今只保存下5根硕大的花岗岩柱。家庙曾经的繁华注定了流坑的不平凡,这里有8条大巷,每巷建有祠堂,每个祠堂拥有各自的傩班,因此在流坑有“八房八傩班”的说法。如今的傩班是由各房中抽调而来组合而成,演出的剧目多是“钟馗扫台”、 “天官赐福”、“出将”等百姓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表演时所有演员只跳不说,场面庄严肃穆,让人隐隐感觉到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紧张而迫切地期待。傩班最后的剧目是“抢罗汉”,所有演员突然取掉面具,各自动作,打拳、踢腿、翻斤斗、跳桌子,尽其能力地乱蹦乱跳,煽动了全场情绪,点燃整出表演的高潮。看流坑的傩戏,没有儿时曾有的惊恐与不安,更像是参与一次喜庆的表演,令人有冲上台与之共颠的激动。

    后来才知道,流坑的傩舞被称作“玩喜”,原来他们从头至尾玩的就是戴着令人生畏的狰狞面具做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仔细观察,流坑、石洞口和石邮3个地方的傩面具风格各不相同,南丰和上栗的傩面具种类众多,造型各异,南丰傩面具形象粗犷朴拙,贴切传说中的形象;上粟的傩面具形象庄典华丽、丰富饱满。而流坑的傩面具形象更为人性化,线条简单,平淡朴素。各个地方所表演的剧目也不尽相同,各有千秋。好奇之余追问当地人,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只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从来没人想过什么只相隔几百公里便有所不同。或许,最初的傩传到各宗各房时,根据自己的家族家规便相应做了改动。这当然只是我的臆想,却并不妨碍几千年来傩戏的存在与发展。

   流坑旅游开发后,每天都可以在古戏台看到傩戏表演。不表演的时候,那些年老的男人们搬根长凳,坐在屋边,晒太阳,吃瓜子。或许天天与面具为伴,使他们更愿意谈论别处的大事或绯闻;而当别处来的人问及傩班情况时,忍不住的失意与落寞:年轻人出外打工,傩戏后继无人,那些空躺在尘光下的面具们不知道何时终将永远安静地躺在阁楼的窗边,永无人再翻动。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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